这本书完全是意外的产物,却成为了我人生中有特殊意义的一本书。
对于白痴学者这一领域,我一直是心存向往却迟迟不敢涉猎的。这处采访的艰难不同于我以往涉足的题材,人为的压力与困扰可以置之不理,而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与生理适应能力也早已在此前十多本书的采写中得到了锻炼,自知是没有问题的。但此书的最大采写阻力在于,中国医学界对白痴学者的研究刚刚起步,甚至可以说是一片空白。没有专门从事此项研究的专家,大多数的医生和学者也只是"接触"过,甚至未能做出过自己的思考与调查。只有极个别医生,结合自己的主攻专业,对白痴学者做过一些少量的称不上"规模"的研究。我曾试图收集到中国学者关于白痴学者的全部著述,但我发现,也只有几万字。
媒体上更是觅不到白痴学者的影踪,我甚至有理由确信,关于白痴学者的最有影响力的一篇报道便是我的那篇《罗铮奇迹——一夜突变大画家》,因为在我的采访过程中,不断有人向我提到罗铮。
即使当我向专业人士提到"白痴学者"这个名词时,他们中的许多人也一无所知,或是误解颇多。一家心理研究所的所长,竟然在电话里对我说:"白痴学者?你是说研究白痴的学者吗?"让我哭笑不得,终究不忍心像对普通读者一样对这位心理研究所的所长解释白痴学者的概念。
但我还是决定完成这本书,越是神秘的领域对我吸引力便越大,虽然这本书成了我所有纪实作品中最单薄的一本,但我想读者是可以原谅我的。采访早在1995年上半年便开始零星进行了,原拟列入自己1996年的写作计划中,但是,我最后竟在1995年内赶完了这本书,并且放弃了1996年再写纪实题材作品的计划,其唯一的原因便是:为了抗争于某种压力和挑战。
在我的那套4卷本《方刚社会纪实系列》于1995年春天出版前后,我曾在许多场合表示,新的一年里要拿出一套4卷本的新纪实。算上我与另一位作者合作过的一套纪实,这将是我的第3套书,每套都是4本。1995年10月底,我的4部书稿交给了一家出版社,出版意向已经达成,彼此都十分满意。其中一部书稿的三校都已经出来了,但到了11月底,我和出版社都被告知,其中一部书暂时不能出版。
我是一个总在寻求完美的人,我不愿意以"3"这种奇数的形式推出我的第3套纪实作品。为了自己曾有过的许诺,但更是因为一种抗争的欲望,这种欲望只有我自己明白。
连续几年,12月份对我来讲总是黑色的。我是一个极普通的人,是一个心理承受能力有限的人,面对这个不幸的月份,我唯一的办法便是去工作,在工作中忘记外界的种种可以理喻和不可理喻的困扰,走进自足的精神世界。于是,我写作我这第13本纪实作品。我很忙碌工作的时候,便真的很快乐也很自由了。工作着真是美丽极了!
也就是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一个很强烈的念头产生并且形成了:这将是我写作的最后一本纪实作品,最起码若干年内不再写纪实题材的书了。
许多朋友告诉我,以我已经出版的书的影响,坚持把纪实写下去,便很可能"大红大紫",最起码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我也很清楚地知道,写纪实作品对我来讲已经驾轻就熟了,而且也是我的兴趣所在,我可以在一年内完成100万字,经济收入也会越来越好。
但是,我还是决定不写纪实作品了。
不是我不想写,是我没有办法写下去了。
我曾多次表示,写别人不敢写、不愿写的东西,但我发现人真的不是能够孤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个体的人不是想做什么便真的能做什么的。
我决定去写散文和长篇小说了。我不是一直对那种纯粹的艺术美心存敬慕和向往吗?我相信自己同样可以做得很好,我也必须做得很好。
这本小册子便成为我个人的一种纪念。虽然写这篇后记时的我尚不知道它是否能够顺利出版,何时出版,特别是不知道它能与哪几本书同时出版。
感谢此书采写过程中给予我帮助的朋友们,作为一个自由撰稿人,没有朋友们的帮助我的工作是无法完成的。特别感谢上海陈兴时先生的支持,担任此书学术顾问,允许我引用他和张明岛先生的诸篇论文及合著的科普读物《白痴学者》一书中的文字,这对于本书的完成都是极为重要的。
面对未知世界的挑战,需要我们携起手来!
方刚 1995年12月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