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年华三

 

  正中妈

　 正中每次和我聊天讲到他的同学，最常提起的就是阿嬷Daisy，据他说Daisy下课也会跟他聊天，我感觉应该是位很亲切的女士。Daisy的家就在学校附近，除了英文，她还上社大的书法课。当正中主动跟我说，他下学期也想要去上书法时，我问他怎么会想要上这个课？他说人家阿嬷也有上。我说阿嬷是因为比较有时间，像你白天要上班，阿嬷不用啊！而且她家离学校近，你还要坐车呢！正中说反正也不远，反正只有一个晚上。

我考虑一番。正中念小学时，他外公曾经教他好几年的书法。那时我们只是希望他能学习“坐得住”，专心做一件事，至于写得如何根本无从要求。想当年，每个周日的上午，外公外婆陪坐一旁，不知陪这个宝贝金孙耗费了多少精力。我跟正中说你现在去上课，老师可不是你阿公喔！你能达到老师的要求吗？书法课上完，回家是要练习、要交作业的，你做得到吗？正中说他知道。我想他既然自己做了决定，就让他自己学习负责任，我等着看他的表现吧！

九月初，正中很高兴的开始新学期的两门课程（英文跟书法）。书法课交钱买了毛笔、字帖、纸，提了一袋回来，说这学期要用的。有多少人？「三十几个。」哇！这么多。老师呢？「男老师，大概四十多岁吧！」同学呢？男生多还是女生？「差不多各半吧！」都很年轻吗？「唔......也没有喔！」有没有像你这样的？「好像不多吧！」对喔！我怎么没想到呢？会去上书法课的，起码都是三、四年级吧！像正中这种六年级生可能很少吧！也好，让他去跟年长的一群相处，不同于英文班的同学，这对正中来说，全然是一种新的经验。我心中暗喜。

依照惯例，下课回家，我仔细询问当晚上课的情形。第一周，正中说书法老师姓蔡，人很好，有写给他们看，也有讲解，在课堂上大家都有练习写了几张。我看正中带回来的几张字，唉！真是名符其实的龙飞凤舞，而且墨汁沾太多，渲染得字形走样，实在不忍卒睹，我只好说：在家里练习可要写得比在学校好喔！他居然说「老师没出功课。」（意思就是不必写啦！）我心想才第一周嘛！就先放他一马。第二周过去了，他还是一付不关他事的模样。第三周上课的前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试探他：「明天要上书法了，你不写作业吗？」他还是说「老师没说啊！」我追问说其它同学呢？上礼拜大家有没有带作业去给老师改？小子很狡滑辩说我跟他们还不熟，哪知道！我紧追问说：「阿嬷呢？她有没有写？」正中停了半晌，很不甘愿说「好像有」。我有点生气了：「你怎么像个小孩子，这么被动！什么“老师没说”，别人都知道要回家练习，就只有你不知道，你这不是偷懒吗？」正中回我一句说「他们是旧生嘛！我是新生啊！」往常如果他这样跟我回嘴，我一定发火，大大训他一顿，不过老妈这两年修养稍有进步，知道作战是要用策略的。我说「好了！不管怎样，你现在去准备，我～陪～你一起写。」这一招果然有效，虽然写得不怎么样，好歹隔天有三张作业可以交差。下来几周，正中比较认命了，自己知道礼拜天早上总要拨出一个多小时写书法，有时偶尔有其它活动，就利用下午时间写。原本我规定他每个礼拜要练一次钢琴，如果碰到练琴与写字时间重迭，练琴就摆在第二顺位，反正钢琴老师就是老妈本人，进度随我定。

蔡老师每周都会指定练某几个字，我在家就跟正中讲好：每个字最少写五次。可能因为有我在旁边盯着，我觉得在家写的比在学校写得好。我边看他在班上写的字，边训他说你要认真写啊！你看看！这一撇，怎么这么马虎呢？他说「人太多了啦！位子好挤，害我都写不好。」我听了就以一种「难为你了」的表情，边点头边问他说「那你们大家挤来挤去，是很安静呢？还是边写边讲话？」他就很高兴说「大家拢嘛边写边聊天啊！」难怪！别人功力高，嘴巴讲话，下笔仍然稳健，这个年轻小伙子一定是嘻嘻哈哈，自由挥毫啦！

连续几周，我看蔡老师用红笔修改的地方，大多着重在“一”这个笔划(譬如百、首、宜、呈)：因为正中没做到一气呵成，中间稍有犹豫，看起来就有点歪歪扭扭。我利用一个早上，教他专门练习“一”这一笔。正中说这么简单还要练。话虽如此，几十次的“一”写下来，还是有进步，我让他自己看自己所写的每一笔“一”：这个还不错，那个不够直...比较之下他就知道差别在哪里。接着，老师修改了“口”右上角转折的部分(譬如官、否、贵、吉) ，我看老师写得有棱有角，正中的却是柔若无骨，这次可难了，其实我自己也没把握，要怎么说才能让他领会呢？我随口说这一横过去，好像到了马路口转角的地方，要停下来看看红绿灯，你不是都很遵守交通规则吗？正中照做了。我又教他停下来时稍稍往上用力压一下再转，他试了几次，当然不是很理想。我说没关系，下次我们再慢慢练，妈妈不是常常跟你说：一回生...「二回熟！」正中抢着接腔。

~续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