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住院了,我只好央求外婆来家里住,顺便照料他们三兄弟,Sam是老大,我就问他为何不听阿嬷的话?他坐在沙发气定神闲的说:「我要听爸爸的,也要听妈妈的,就是不要听这个"老太婆"的话,谁叫她要骂我,眼泪在他眼睛里打转,好像蛮委屈的样子,可是,就在我专程来赶回接他下课时,我看了一幕景象─Sam出校门后就用跑的,冲过了小十字路口,眼睛也不停下来看左右来车继续跑着、笑着,而在后则是外婆蹒跚的身影,喘着气,顶着大太阳已经跑得满身是汗了,就为了叫住他,我妈妈的声音响彻了整条街,也让别人伫足观望,而Sam则以让阿嬷抓不到为乐趣,而早已跑到家门口了,笑着说:阿嬷跑得像乌龟一样慢呢!
妈妈,为什么你总是有那么多的家事要做?这样一直做、一直做,以后你就不叫卢丽芳了。为什么呢?因为到最后,我就变成了"奴隶芳"了,说完了,自个儿吃吃地笑个不停。
有一晚,Kai问我说:「为什么我不会打棒球呢?」因为你太小、力气也不够呀!Sam也问:「那爸爸呢?他怎么不去学打棒球呢?」我说:「不适合吧!爸爸是属于斯文型的」,啊!还斯文什么,打人那么痛,力气又那么大,怎么会属于斯文型的呢?我想爸爸去打棒球应该会适合的,力气那么大嘛!一定可以打出全垒打的,听完我跟爸爸四目相视会心一笑!月考前他说想到阳台"看风景",下来时一跳,脚底正好插入铁畚斗,霎时鲜血滴满了楼梯口,本以为在楼上背书,怎么会出意外呢?一会儿他才叫爸爸上去看,一看马上就抱起他往医院的急诊室了,常常受伤,没有危险意识。每次月考时,我总是最紧张的了,并不是我注重成绩,而是他上课总是不能专心,常不能理解老师说的是什么?题目要他做什么?只能考前试验他,为他再说明厘清他弄不懂的,所幸只要知道了,一次他就能记住了。「希望,是穷人的面包」─泰利斯说的,而时间是Sam的踏板,在他一步一步累积之下,终究能走出属于他自己的路,只要多等他一下。总是有奇特的、与人不同的地方,才是Sam,老师反应他上课时,老是一直咬指甲,在小学一?四年级中间,他断断续续无法根治咬指甲的习惯,也因而常没通过蛲虫检查,全家都得一起陪他空腹吃打虫药,我跟他就订个约定,只要我看到他咬那一只手指头,晚上睡觉后,我会乘他熟睡后,帮他涂上指甲油,有次咬很多次了,我只好全部涂满,一点也不听他求情(隔天是星期六不上课),就这样指甲渐渐长出来了,我也称赞他的指头修长,愈来愈漂亮了,似乎,他也渐渐在意自己了。另有一点是重复会做几个动作─眨眼、抠头、拉直每个手指头、一段时间或几秒钟就歪着头拉拉肩膀,俗称「妥瑞症」的一些症状,但还算轻微的。
风水节目中说家中不要有尖型的物体,否则易惹口舌是非,原本客厅的柜子上设计了一个三角型的屋顶状,滚金边衬托下,倒也蛮出色的,由于Sam太不听话了,我们夫妻俩也时常为了他的管教问题而争执不下,所以,索性就把那个尖尖的三角型拆了,Sam问:「为什么它不见了?」因为我觉得你跟弟弟吵架特别多,所以我把它拆掉,现在已经在垃圾车里了,「是吗?可是那是"我的问题",跟它有什么关系呢?」我心里仍怀疑着:是否间接有关呢?过动的他,只要能变得听话、懂事一些,现在的我,也会去尝试一些"迷信"的做法。
二年级的母亲卡,当交到我手上时,我发现他是那么纯真,他写着:「妈妈,妳的头发愈来愈少了,我希望妳能活到一百岁,不要死掉,这样一来的话,妳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到一百岁了,拜托妳嘛!」Sam敬上。
「到今天我才知道,妈妈是多么喜欢我呀!」看到他的造句,我问:「难道以前你都没感觉到爸妈喜欢你吗?」他拿来纸和笔画一下○,只占这么多喜欢妈妈,那我再问他:「那我要怎么才能让他觉得我是很爱他的呢?」,「陪我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一起读书说故事,如果再"加强"陪我一起打电动玩具的话,那就会变得这么多了!●,天啊!Sam的手中生命线,有一分岔点,我曾对他说:生命线愈长愈深,身体健康也愈好,有天他告诉我,他的生命线变长了,分岔也连在一起了,「真的吗?怎么可能?」,是啊,下课的时候我都会拿笔、尺啊!压一压、划一划,「要生命延长,就只有这个办法了。」真绝,这是什么说法啊!
电视正报导着国外的嘉年华会,一些前卫畸型的妆扮,看了看我说:「还是住台湾比较好,安定、方便,也不会看到一些很难接受的人。」Sam却说:「我想我会喜欢住在国外,那像台湾杀人、绑架啦!那么多人连死了也没人去处理(指独居老人死了多日才被发现,连狗儿都把骨头啃了),不好,我还是觉得外国人生活悠闲,大家快乐许多。
同学说我上课不专心、太多话了,他们越来愈讨厌我了,我说怎么办呢?
难道都没人喜欢你妈?有啊!他说着美术班里的老师,至少老师没有放弃你,妈妈至少觉得已经很安慰了。由于上课跟旁边的同学话太多,代课老师打了他的头(用课本),Sam马上用双手摀住双耳摆出拒听的姿势,他又被调到最前面的特别座了,而我也只能在心里为他吃了多年的粉笔灰感到心疼。
有个专家演讲─感觉统合教育,同时有简章问卷,我请Sam与我一起作答,20个问题中,就有16个症状是他所有的现象,我要他陪我一起去听。会后我问他,如果这是一个地平线,在一线之隔下,上面是天才,下面是白痴,你会想当那一个部分?他比着中间对我说:「我想当个平凡人,然后再慢慢进步变个天才。」妈妈很高兴你有向上心,「有爱最美,希望相随。」嘛,有天我们全家去吃喜宴,有个自称在汉×路开诊所的医生过来坐在我们这桌,比着Sam问:这是谁家的儿子?(我们夫妻俩头先面面相觑,以为他是否喝醉了),「不得了了,你们这个小孩头上有一个大光环,将来靠他,你们俩就不愁吃喝一辈子了!」我们不知道他准不准,但是听了总是很高兴,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把我们自认为最难教,最不合群的Sam,看成是一个最有出息的人,一方面我们以Sam为荣,一方面在想:可能吗?
Kai哭着回来告状说:「Sam帮着外人拉着Kai衣领打他,别人也打」,我气得把Sam叫来说:「你们兄弟是一体的,同进同出,有人欺负弟弟你不站出来帮他,还动手打自己的弟弟,为什么这么不懂事呢?」Sam说对方二人年级大,力气也大要是他们连手打Sam,他一定会被打得很惨的,所以屈于强势下就跟着别人打自己弟弟了。是非判断力不及同龄,我在生气或失望时,他完全也不理会母亲的感受,这点让我想起来心会痛,有一次因为他放学走路回家时,只要遇到弟弟他总是在后又追又打的,看着又哭回来的弟弟们,我只能忍痛对委屈的弟弟说:「下次看到哥哥就当成不认识的,跟他保持距离,我只要你们每个人都能平安走到家门。」因而在这条直通学交的马路,常常我会站在红绿灯下远远地张望着他们的身影,虽然我可以去载Sam,但我知道我也不要失去一样他可以练习的机会,他可以独自走回到家的能力。
- 发表跟帖
- 相关文章
- 热门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