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康复中心内,自闭症孩子在老师的指导下利用各种器械锻炼。 高笑 王辉 摄
□民办特殊教育机构缺少经费陷困境
□专家建议政府通过购买服务提供支持
联合国估计,全球有3500万自闭症患者,而我国自闭症患者人数在700万以上,广东儿童自闭症患者超过15万。去年底,联合国大会将每年的4月2日定为世界自闭症日。
在首个“世界自闭症日”刚刚过去的这几天,广州芳村花园会所的一家自闭症儿童特殊教育机构——“小天使儿童潜能开发中心”却因被指涨价而陷入一场收费争端之中。
这场看似简单的收费之争,折射出的却是中国特殊儿童教育正面临的困境:公共财政、服务支持缺失,民间社会捐助渠道少,基本上只能靠收取学费维持机构运转,而多数家庭又无法承担这项“沉重”的经济负担。“小天使”碰到的收费困境,颇具代表性,全省很多民办特殊教育机构因为经费紧缺而陷入困境。
和每一个健康的儿童一样,特殊儿童也有受教育的基本权利,这项公民权利的责任承担者应当是政府。省政府提出要在2012年实现广东残疾人“人人享有康复服务”。增加对包括自闭症儿童在内的残疾人教育事业的资助,显然是题中应有之义。
但就目前来说,在广州,民办特殊教育机构仍面临生存困境。
案例1
“小天使”涨价引发收费之争
“我儿子今年4岁,患有自闭症,一年前送到小天使儿童潜能开发中心上课。“小天使”办了牌照,今年初学费就涨了四五百元,现在每个小孩每月起码要2000元学费。这让我们家长感到很头痛。”王小姐——一位自闭症儿童母亲近日给本报报料说。
在“小天使”4月11日下午召开的家长会上,一位来自粤西某市的家长说,两年前她特地辞去了老家的工作陪孩子来广州做康复训练,现在家里就丈夫一个人在湛江工作养家,生活状况十分拮据。
“我们这里大概只有十几个孩子的家长能负担得起高昂的康复费用。有些家长辞去工作从外地陪孩子来治疗,家庭负担特别的重,对于一些特别贫困的家庭我们甚至减半了学费,但就机构目前的状况而言我们的能力十分有限。”小天使儿童潜能开发中心的主任、康复专业出身的张荣花说。
据了解,“小天使”的全天班基本收费1400元/月或者半天班1200元/月,两个班都包含一节感统课和一节语言课及其他基本课程。如果加课,每天一节语言课要600元/月,感统课则400元/月。
案例2
大名鼎鼎的“爱慧”举步维艰
每天看着10岁的儿子灿灿,每天去普通小学上课,练习钢琴、在家庭教师的指导下学习,爱慧特殊教育学院国际集团创办人陈持的欣慰之情中甚至显示出一丝母爱的自豪。
此前,陈持,这位坚强的四川女子,在2001年3月发现儿子灿灿患有严重的自闭症之后,即义无反顾地投身特殊儿童教育,最终在三年前成功地使灿灿康复,进入普小学习。为此,她几乎耗尽家财,还卖掉了自己的房子。
但最近广州黄埔区教育局的一项消息让她是有些欢喜有些忧。在经过多年的争取之后,教育局已通知她有一个大约2000多平方米的小学场地已空出,可由该学院来使用。
陈持告诉记者,这意味着,该学院的办学条件将大为改善,办学规模比现在扩大很多,在校特殊儿童也可从现在的40多个增加到200名。但是,该场地的租金要比现有场地高出几万,为了保证安全还要投一大笔钱来装修。而这又意味着,本已紧张的学校财务负担会因此而加重。
尽管看上去“爱慧”声名在外,在广州、东莞、珠海、佛山、深圳、成都、长沙、桂林等地办有八个自闭症儿童教育训练中心,几年来为来自中国内地、香港、台湾、日本、德国、美国等地的上千个自闭症孩子提供了特殊教育训练,更为全国培训了数百名教师,它却已4次因租金沉重难负而不断搬家。
陈持表示,尽管爱慧声名在外,但无论哪一方的资助都很少。“政府的公共财政资助很少,而且只有极少数特殊教育机构可以得到国外的相关基金的资助。
她同时表达了自己的希望,“教师工资和培训费用、场地租金是我们最大的负担。要是政府能提供一个免费的场地给我们就好了。”她还透露,深圳市南山区每年按照一个自闭症儿童一万元的经费标准资助特殊儿童教育机构。但目前,在广州即使是相关公立的教育机构,每年每人也只能获得几百元的资助标准。非常少。“据我了解的情况,相关部门也希望支持我们,但无奈经费太少。”
回应质疑
涨价仅仅是为了维持机构的基本运营
“物价局说,这不属于政府规定物价局工作的范围,所以这个行业目前还没有统一的收费标准。”广州市残联组织联络处李秀文说。她还表示,这些机构大多是参照医院康复科收费的标准,一般不会超出合理范围。
“一个好一点的幼儿园每个月的收费都要一两千元了,特殊教育成本很高,这样的收费不能算贵。”一位熟谙行业内情的教育界人士说。
在收费之争的背后是自闭症儿童教育机构所面临的巨大生存压力。
由于自闭症儿童的特殊性,“小天使”和其他教育机构不同,这里的老师必须和孩子一对一辅导,目前该中心有31个学生16个老师,平均每个老师要专门辅导2个学生,工作难度和工作量都非常大,但就机构目前的经济情况而言,2年以上工作的老师也只能拿到1700元/每月左右的工资。
张荣花称学费上涨事出有因,去年拿到牌照之后,机构开始给老师们办社保,每月支出增加8000元左右。机构仅16名老师和1名清洁员工工资平均每人也涨了200元左右;为了保持教学质量,还得定期组织员工培训,这又是一笔开支;考虑到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分开教学的必要,去年机构多加了一层教学区,场租从6000元涨到了9500元。
广州“爱慧”的情况类似。机构现在有20多个专业教师,为40多个自闭症儿童提供服务。陈持一再强调,“现在物价上涨这么厉害,一个刚毕业的教师,每个月起码要给1500左右的工资吧,有过几年经验的起码要开到两三千元。每年派教师到国外或其他地方培训,至少也要七八万元。办特殊教育要对孩子有爱心,不能对他们不负责任。”
张荣花诚恳地说,“如果社会能投入更多的关注和资助,可能自闭症孩子们的学费负担会少一点,我们的教育条件会改善一些,孩子们康复几率也就会大一些”。
专家建议
政府出资买服务促民办机构良性发展
在广东人文学会周末举行的讲座上,著名学者、清华大学教授秦晖直言,任何福利供给都应该从最困难的人群身上开始。
《中国残疾人事业“十一五”发展纲要与配套实施方案(2006年-2010年)》指出,要在30万人口以上且适龄残疾儿童少年较多的县(市)要建立1所九年义务教育特殊教育学校。目前,在广州,由市、区(县级市)残联、民政、教育、卫生等部门直接管理的事业单位性质的残疾人康复中心、特殊教育学校、精神病院和福利院共计有200余家,远不能满足广大残疾人及亲属的需求。填补这种差距不可能依靠无限制地增加人员编制、增设财政核拨经费的事业单位来解决。
对此,广州市残联副理事长梁左宜表示,与广州毗邻的香港特别行政区,总人口和残疾人数量与广州地区相差无几,拥有各种为残疾人及其亲属提供服务的大小机构4000余家。这些机构大部分不是由特区政府兴办,除了自行募捐以弥补小部分不足经费之外,他们的大部分经费来源于特区政府拨款和赛马会拨款,比例高达70%~80%。
对此,梁左宜指出,在现行的财政支付体制下,政府财政经费只能拨付给残联、民政、教育、卫生部门和这些部门属下的事业单位,而不能支付给由这些部门兴办、主管的民办非企业机构,更不能支付给由社会力量兴办的民办服务机构。管理部门最好的情况,民办残疾人机构可以获得政府一次性的、有限度的(如购置特定的设备等)帮助,根本无法获得运作经费、场地租金等资助或补贴。
民办残疾人机构收入绝大部分来自业务收费,而其服务对象——残疾人和残疾人家庭,绝大部分收入水平比较低。梁左宜忧心忡忡地强调,受此制约,长此以往,民办残疾人机构必然导致服务质量降低,甚至会有消亡的可能,最终受到损害的还是那些迫切需要康复服务的广大残疾人。
广州市残联石红明透露,目前残联正在牵头财政、教育等主管部门就这个问题做方案。但是,恐怕无法达到香港的那种资助标准,也无法提供一块免费的场地给民营非企业特殊教育机构。
对此,公共财政专家、中山大学政务学院牛美丽副教授指出,政府向民间机构购买服务在财务制度上没有什么阻碍,关键还是因为政府还没有完全转变为一个公共服务型政府。
本报记者 周志坤实习生 孙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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