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大孤独症支援网络 | 会员注册 | 会员登陆 | 会员中心 | 手机版
您当前位置:中国孤独症支援网 > 自闭症文摘 > 雨人故事 > 浏览文章

孤独症儿童拿起画笔之后

2010/5/5 9:52:51 来源:互联网 作者:田志凌 字体: 发表评论 打印此文

郑宏岳 《美丽的花叶》

芊芊画的向日葵。

  这是北京的春天。红砖铺成的小路上有各种圆形的、点状的花纹。黄色连翘花枝上缀着一串串的花朵。大人们谈话的时候,孩子开始走到树底坐下,打开速写本。他很专注,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没有让他分神。

  在所有介绍“孤独症”(也称“自闭症”)的宣传材料里,都以“漠视情感、拒绝交流、语言发育迟滞、严重社交障碍、行为重复刻板和对环境的奇特反应”作为儿童孤独症的主要特征。这些句子几乎每一句都被孩子的妈妈们背了下来。

  今年4月2日是第三个世界“孤独症日”。北京西四环的中间艺术馆三楼人头涌动,U形展厅里挂满了五色斑斓的童画。这是“爱在蓝天下”第三届孤独症儿童绘画作品展现场。

  展馆一侧,15岁的芊芊兴奋地推销着她和朋友们做的手工皂、手工蜡烛,以及印着她们的画的T恤、杯子。义卖的T恤中有一款特别抢手:胸口的画是湛蓝的底色和金黄的向日葵,颇有凡·高的感觉。这是芊芊画的。

  很多观众惊叹孩子们的画画得真好。

  中国残联主席张海迪、演员陶虹、歌手孙浩、超女何洁及篮球明星郑海霞等人先后到场,他们买画、跟孩子合照、向媒体呼吁。

  清秀伶俐的芊芊很受陶虹和孙浩喜欢,跟她说话,留影。

  芊芊喜欢旅游,妈妈告诉她,如果多卖一些钱就可以去旅游,这让芊芊对卖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妈妈说,芊芊的算账速度之快,真的让她惊喜。

  妈妈 “我们的孩子一定会与众不同”

  芊芊的妈妈林蓝(化名)看上去年轻漂亮,谈吐优雅。在讲述芊芊的成长过程中,从头到尾她都微笑着。“我以欢快的谈话方式来接受采访,我不喜欢悲悲切切的。我想向社会展现出我们孩子可爱善良的那一面,还有我们家长执着坚强的意志。”她在博客里这样写道。

  芊芊的妈妈学医出身,爸爸学美术出身。

  “当年要孩子的时候我们就想,我们的孩子一定会与众不同。没想到,会这么不同”,林蓝笑着说。

  1995年,芊芊出世,白白胖胖。月子里,芊芊整天不睡觉,哭闹不休。当孩子稍大一些,可以抱到楼下去晒太阳的时候,林蓝发现自己的女儿跟同龄的孩子比有些不同。总教不会她一些简单的动作,对大人的逗弄她也缺少反应。

  这种疑虑慢慢积累,直到芊芊3岁那年才真正得到确认。

  林蓝的伯父伯母都是医学专家,那一年他们在编著一本儿童医学书籍。在讲儿童孤独症的一章里,伯父伯母发现了种种与芊芊类似的症状描述。老人大惊,犹豫很久,决定通过林蓝的堂姐来告诉她。

  “当时不愿相信”,林蓝找书来看,发现里面的描述与芊芊极为相似———不喜欢变化,老要走同一条路,屋子里的摆设稍微改一下就不愿意进去,对外界事物反应缓慢或充耳不闻……抱着一线希望,林蓝带着芊芊去北医六院检查,医生最终下了孤独症的结论。

  “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林蓝的反应跟所有中国孤独症儿童的家长一样。她找来所有能找到的资料学习,到外文书店买国外的书。

  书里写道,对孩子要进行早期干预和引导。其中一个方法就是训练涂色。在叶子的图案上画叶脉的纹路、涂颜色,训练孩子“不出格”和集中注意力。

  正常的孩子也画画,但孤独症儿童对事物的反应极其微弱,难以捕捉。“你也不知道她看到没有,看进去没有”,林蓝说。她只好用蓝色的纸剪一些花纹和小动物形象贴在白色的墙上,有意无意引导孩子去看。当芊芊表现出对做小衣服感兴趣时,林蓝在孩子吃饭的饭桌玻璃板下压进了时尚杂志上剪下来的图片,隔几天换一次。孩子看来毫不留意,但是,“兴许哪天就看进去了呢?”

  爸爸是艺术家。春天来了,他带着女儿到公园去,支起两个画架。为女儿固定好画板,摆好颜料和笔之后,他就自顾自地对着花朵和树木写生。芊芊在旁边晃来晃去,一会儿跑开玩,一会儿过来转一转,好像没怎么看画。过一阵,她开始拿起笔在画板上涂抹。

  芊芊的父亲从来不教女儿怎样用笔,该用什么颜色。他受专业教育长大,从美术附中到美院,对艺术的专业教育模式不以为然。“他觉得要让孩子顺其自然,寻找不受束缚的天性。最多就是给她看一些画册而已。”林蓝说。

  或许是因为父亲的遗传,芊芊很快表现出对画画的兴趣。父母故意不限制她,她可以用小水粉笔和蜡笔,在家里的墙上、柜子上随便涂鸦。

  上幼儿园的某一天,芊芊穿了一条浅色牛仔裤,她突然低头拿着彩笔,在自己的大腿上倒着几笔画了一个小男孩。林蓝把这条裤子保存至今。

  孤独症的孩子无法理解成人的表情和情绪。自从得知孩子的病,林蓝就想,孩子这里弱,肯定有的地方很强,希望挖掘她在艺术方面的潜力。她带女儿去看各种美术展,听音乐会。孩子好像每次都不是很关注那些作品,只顾在厅里疯跑。

  一次去剧院看美国的芭蕾舞团表演,演员一上台芊芊就在台下大声笑起来:“妈妈,哈哈他们不穿裤子!”旁边的中国外国观众都为之侧目。母亲只有连连道歉,将孩子带到过道处,继续看几分钟。“谁知道哪个地方就会引起她的兴趣了呢”,林蓝每次都这样对自己说。

  芊芊在八九岁的时候,画出了一批绚丽的作品。强烈的色彩,稚拙但极其鲜活的笔触。李华毕业于清华美院,她形容这些作品是“奔放、野性,很马蒂斯”。而林蓝说,这是在芊芊状况最不好的那一阶段画的。

  “我有一种个人观察,这些孩子画得最好的时候,恰恰都是他们状态最不好的时候”,李华说。孤独症被视为是终身难以治愈的疾病,只能通过干预减轻状况,提升功能。

  因为语言上的障碍,很多孤独症孩子是视觉先行或听觉先行。他们的另一方面的感官被放大了。“像地里冒出的芽,它是由很多力量积蓄出来的。你看到孩子们的画色彩非常强烈,很激烈,但在他们内心那里可能是翻江倒海的一个状态。”李华说。

  老师 “让他们在面对白纸的时候,能拿起笔”

  李华是因为偶然的机缘,从美术行业进入这一领域的。2009年,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毕业的李华进入北京孤独症儿童康复协会工作,负责建设协会下的网站“天真者的绘画”(http://aart.org.cn)。在接触这群孩子之后,她很快感到与自己内心的关联。

  她写了一篇文章,以方西瓜和圆西瓜作比喻:西瓜长出来,被放进方形盒子里,边成长边变形,以适应盒子的形状。孤独症的孩子就像不能适应盒子的西瓜,它可能自己坏掉,可能盒子爆掉。“他们塞不到那个整体里去,是他们的问题吗?我们是不是应该反思我们这个社会的问题?我当年也可能是一个没挤方的圆西瓜,因为我自己是在一个概念化教育下,拼命挣扎成长过来。”

  李华带过一些孤独症的孩子画画。她说,对这些孩子不能强势管理,否则本来就有交流恐惧的孩子有可能产生很大的问题行为,比如大哭大叫、自残,或者抵触不理等。

  “我们只是启发他们表达出来。他们在感知一个我感知不到的世界。我都不知道他们看到什么你如何教他们?不恰当的比喻,你可以想象一只小狗对气味的感受是怎样的么?”李华说,在教孩子们画画时,她更多是让他们在面对空白的纸的时候,消除心理障碍,拿起笔。最终孩子的画面具体走向哪里,是不用去关心的内容。

  在日本有一家著名的嬉泉寄养院,里面有一个非常成功的艺术作坊(A U TO S)。在这里,孤独症孩子们绘画,做陶艺,有的作品甚至登上《世界美术杂志》,还有的在国际性比赛中获得大奖。

  李华去年曾跟随北京孤独症儿童康复协会的工作人员参观了这里,工作室负责人兼指导老师户屋先生一再强调说:“我们没有教给他们任何东西。我们只是帮他们整理好制作环境,让他们可以选择自己想要做的工作,保证作业过程的安全,诱导他们把自己心中的世界,回忆表达出来。”

  户屋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孩子有接触障碍和洁癖,开始他连油画棒都不愿意沾。老师仔细观察后发现,他可能对数字感兴趣。原因是,当油画棒摆在那里,他走过的时候会飞快瞟一眼。老师抓住了这个瞬间,猜他可能在看油画棒上的色彩号。为了确证这一点,老师放了很多不同色彩号的油画棒,发现孩子路过时看的时间久了一点;老师又故意错开这些号或拿走一些号的笔,发现他看的时间更久,于是确信孩子对数字有兴趣。找到了交流的切入点,老师开始诱导孩子,拿“这个数字”的油画棒。孩子有洁癖,每画完一笔,老师都在旁边把油画棒擦得干干净净。孩子自己开始学着擦,却发现不同颜色可以搭配在一起,这使他兴趣越来越大,到后来画得满手满身都是,他已经一点都不在意了。

  “诱导他们找到自己自发的乐趣,寻找自己的技法。在里面不断改变,完善,深化自我。这样的过程完全就是一个艺术家的过程。”李华感慨,以前她曾经认为,孤独症的孩子即使画得再好也不可能成为艺术家,但在看完日本的这些孩子的作品之后,她改变了看法。

  “孤独症的孩子为什么画得好?”李华说,艺术家创作时常常需要调整状态,进入某个不受纷扰的自我世界中去,而孤独症的孩子本身就在那个状态里面。他们需要的反而是放松、表达,而不是凝聚力量,因为内心积累的东西已经够多。“你看到冒出来的一点点,底下可能是几百倍的冰山。”

  李华的老师,清华美院教授李木是北京孤独症儿童康复协会的副会长。2008年,联合国设立第一个“世界孤独症日”,李木萌发了给孤独症儿童办画展的想法。因为他遇到很多家长来问,孩子喜欢画画,是不是应该培养他们?而他们带来孩子的画,都很棒。

  2008年4月2日,在798的某个画廊,李木的一位画家朋友让出了自己画展的最后一天,给100多幅孤独症孩子的画作腾出地方。协会向家长们征集作品,又邀请美院的老师进行评选。

  2009年4月,在炎黄艺术馆,第二届全国孤独症儿童画展由中国残联和北京孤独症儿童康复协会合办,展出100多幅画作。

  今年第三届画展,李木多方张罗,中间美术馆乐意免费提供展厅。“我们几乎每个人都用尽了自己的人脉和资源”,李华说。他们将电话直接打给张海迪的秘书,张海迪欣然答应。托朋友去联系明星,而何洁是通过新浪的朋友在微博发消息联系到的。展会当天,小陶虹义务作为孤独症爱心大使,认购了四幅孩子们的画作。

  “开始没想要做这么大的,但最后都做到了。我想也许是我们这个社会真的进步了。”李华说。

  李华说,孤独症孩子的存在要求整个社会必须包容、观察和思考,放弃固有观念,反思对人类概念化的标准。有的家长一面对孤独症的孩子,马上体现出固定思维的特点,否则会觉得被社会遗忘到四周摸不到墙的地方,很恐慌。“这些孩子给我们机会去思考。那些孤独症儿童的妈妈们,性格都十分坚韧善良而乐观,因为面对那些孩子他们必须不断自我成长,不成长就只有崩溃。”

  在妈妈们的博客里,记者也看到这样的句子“他的成长每每让我惊讶,我的生命,也像一棵树一样的,慢慢在长,越来越根深叶茂。”

  尾声

  芊芊如今上初二了。她最近已经很少画画,转而喜欢做手工,捏橡皮泥,给娃娃做衣服。她的状况也比以前要好很多。

  芊芊的妈妈林蓝在采访结束时告诉记者,所有孤独症孩子的父母,都会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孩子托付给谁的问题。她希望记者帮助这些孩子呼吁社会关注这个群体,学习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健全社会保障制度。

  李华提醒大家反思这个社会:“从某种意义上,孤独症孩子反带给我们很多警醒。他们像一面镜子,让我们看到我们存在的种种弱点,我们这个社会是怎样的单一、固化,在共同感中追求安全感。”

  • 发表跟帖
 以下是对 [孤独症儿童拿起画笔之后] 的评论,总共:条评论
全国自闭症机构分布图

点击地图可查询全国孤独症训练机构

瑞曼语训

瑞曼语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