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自闭症儿童—康复有多难 听他们一堂课就知道了
美术课,很多时候需要手把手。
【特殊的课堂】
早上7点半,像往常一样,王老师和同事们在校门口迎接来上学的小朋友们。
王老师微笑着叫出每一个小朋友的名字,与送他们上学的家长打招呼。
一旁的徐老师为小朋友们逐一测量体温,并试图与他们做些亲昵的动作。多数孩子都拒绝了,并极力拉住妈妈或爷爷奶奶的手不肯松开,有的甚至是被拖着进入学校的。
家长带着孩子们走进学校后,就没有再出来。王老师说,家长们每天都要陪孩子上完一天满满当当的课,回家后还要继续给孩子上课。
这是一所特殊的“学校”——青苹果乐园。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浙江省孤独症儿童康复训练中心。
奶奶追着浩浩跑
早上8:30,感觉统合课准时上课,这是一堂练习自闭症儿童运动力、注意力、平衡力和协调性的康复训练课。6个3至7岁的小男孩,由各自的妈妈或爷爷奶奶陪同训练。年轻的余德峰老师一边在教室里走动,一边观察他们的练习。
浩浩明显很烦躁,他不停地在教室里跑来跑去,一边跑一边哭闹,还不停地拍打自己的头和下巴。年迈的奶奶不停地跟在后面跑,想“抓”住他练习,累得气喘吁吁。一不留神,浩浩光着脚丫就跑到教室外面去了。奶奶又赶紧去穿鞋,跑出去追他。
从进教室的那一刻起,亮亮就没有停止哭闹。他哭着和爷爷一起练习推球。刚刚坐上独脚凳,就要去玩蹦床。余老师过来制止亮亮,爷爷就不乐意了。爷爷愤怒地对余老师说,亮亮一直在哭、在闹,为什么不让他玩自己喜欢的东西。
余老师努力解释,一定要做完康复训练才能去玩,要让亮亮懂得规则,当他知道哭闹没效果时,就会慢慢听你的。看着爷爷和余老师在争吵,亮亮不哭了,反倒又笑了起来。
在所有的训练项目中,孩子们自顾自吵闹、跑动,彼此之间不说话,也没有任何交流,更没有争着去玩某个项目。
小雨、小雨、小雨……
5分钟的课间休息后,小雨去上下一堂练习课,那是一对一的单训课。这次妈妈没有陪同,而是在教室外等。小雨有些烦躁,但哭闹了几声就停了下来,也没有在意妈妈的离开。
毛老师用一块小饼干稳定了小雨的情绪后,给他一张纸巾,让他擦脸上的泪水。小雨无动于衷,目光散漫,头转到一边,不看毛老师一眼。毛老师转过小雨的头,开始训练。从拿纸巾的“拿”,到擦脸的“擦”,再带他到垃圾桶边上“扔掉”,毛老师把每个关键字都大声喊出来,但小雨依旧是“充耳不闻”,没有任何反应。毛老师手把手地帮他做完了这些。
接着,毛老师拉着小雨的手,让他摸自己的鼻子。这个动作从一个多月前就开始教了,现在小雨仍没学会。
握手、举手、拍手、起立、跺脚、拍桌子……都要手把手地教,小雨才会跟着简单地做一次。动作做得像样点,毛老师会拿一块小饼干奖励他。最后吃完饼干,毛老师又让小雨去扔垃圾。小雨拿着纸巾走到垃圾桶边,安静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小雨、小雨、小雨,训练中,每教一个动作,毛老师都重复喊三遍以上,每个动作至少教三遍,小雨也没有任何回应,甚至没有给毛老师一个正眼。不管拿到什么东西,他都不会去看一眼那是什么。
整堂单训课,小雨不自觉地看着自己的手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小雨、小雨、小雨……毛老师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小雨依旧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各顾各的集体课
10:25开始的社会交往课,通常是“一对二”和“二对四”的上课模式。这堂课是叶老师和傅老师两个人,教浩浩、小兵、豪豪和顺子四个3到6岁的小男孩。
4个小孩坐成一排,练习抛、接小球。做完一组动作后,傅老师逐一点名,给他们发饼干。浩浩没有任何反应,时不时拉几下耳朵,偶尔又大叫一声。个子较小的豪豪,憨笑着拉旁边小兵的耳朵。小兵对耳朵被人拉也没有任何反应,自顾自手舞足蹈地乱动。顺子很安静,面无表情地坐着。
接下来教唱歌、做“静静听”小游戏,浩浩一直烦躁不安,时不时打自己的下巴、拉耳朵、傻笑,非常不愿意模仿老师的动作。豪豪始终憨笑着,在小凳子上坐不住,没一会儿就又趴到地上去了。傅老师喊了一句,豪豪自己起来。豪豪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坐着的浩浩和顺子都站起来了。
11时开始的家长全程陪同的“亲子同教”课,这堂课教大家认识小动物。毛老师从青蛙、乌龟、小金鱼的卡通图片,到活体的实物,教他们认和读。上课的6个小男孩都还不会发音。
海洋在妈妈怀里不停地转动身体、跺脚、吵闹和大叫,一刻也坐不住,突然起身就要跑,被妈妈按在小凳子上。
另外一堂强化班的集体音乐课,欢欢、小伟和糖糖几个小朋友比较配合老师,但偶尔也要做出一些掀衣服、跺脚、突然站起来或叫出声来的动作。在合唱环节,欢欢还能跟上老师的节奏,其他小朋友就有些不“团结”了,各自唱着自己的歌。
【淼淼的故事】
淼淼已经11岁了,很多同龄人不在话下的生活技能,她不会。她的妈妈马琛最大的希望,就是她能生活自理。
会穿衣服 但不知道随天气穿衣服
要教她一个新的技能,需要花费比常人多无数倍的时间和努力。淼淼上课,老师讲家的概念,家有卧室、厨房、阳台等部分,各个部分的功能是不一样的。过了几个星期再去看淼淼,上课的内容还是这些。对于她来说,理解家的概念,很难。
淼淼会自己穿衣服,但是她只是把放在床边的衣服一件件穿上去,天气冷还是热,需要穿多少衣服,颜色怎么搭配才好看,她不考虑。
每天早上,淼淼的妈妈马琛都要重复这样的提醒:今天是冷还是热呀?穿这些衣服感觉热不热呀?你去照照镜子,这样的搭配好看吗?如果妈妈不提醒,淼淼就会穿得乱七八糟。在妈妈看来,她还没掌握自己穿衣服的这项生活技能。
训练了一年 学会自己去买东西
训练淼淼独自去商店买东西,用了一年多。
妈妈首先是带着淼淼,让她熟悉买东西的各个步骤,等她基本熟悉步骤后,让淼淼自己去买,妈妈则陪在一边,在淼淼做错或者忘记什么的时候提醒一下。
熟悉这一步后,淼淼开始独立去买东西,妈妈远远地跟着以确保安全。每次妈妈都会先数好钱给淼淼,告诉她要去买什么,还不停叮嘱记得把找的钱拿回来,也不能买多,买多了钱就不够了。现在,淼淼依然不知道加减乘除,不知道应该找多少钱,但是她知道十块钱比一块钱多,仅仅是明白这个概念,对淼淼来说,已经是了不起的进步了。现在,淼淼能够自己下楼买东西了。
【假如】
越早发现,越早接受康复训练,自闭孩子的康复效果就越好。
马琛常常想,假如淼淼小时候能接受更好的康复训练,会怎么样?
我们在想,假如小雨和海洋因为家境贫寒而放弃康复训练,未来会怎么样?
假如时间能倒流 淼淼会不会不一样
淼淼2岁的时候,一句话都不会说。2002年,淼淼确诊自闭症。那时,国内对自闭症的认识很少,所以,不管淼淼的妈妈马琛怎么努力,淼淼能够接受的专业康复训练和现在相比,还是非常欠缺的。
现在,淼淼能开口说话了,虽然口齿不是很清晰,但她也能够表达自己的感受了;最近还学会了架子鼓,会自己骑车上学;妈妈一直希望淼淼学跳舞,她也会了。
淼淼在7岁之前,虽然一直在进行康复训练,但是状况却不太好,常常一个人在那敲敲打打,对外界毫不在乎,有时候一个人躺在那儿无缘由地哭,还会突然之间咬人。直到7岁以后,马琛根据女儿的情况,调整了教育训练的方法,淼淼的情况才开始好起来。
现在,看着那些2岁甚至更小就来接受康复训练并且进入普通幼儿园和小学的孩子,马琛除了欣慰还有辛酸。她常常会想,如果女儿小的时候就接受这样的训练,也许她的人生就会被改变。
假如他们因为缺钱放弃了康复
小雨、浩浩、海洋、欢欢……每个都长得甜美可爱,却让人揪心无比。
小雨,3岁零7个月,来自台州天台的一个农村。小雨很沉默,从我早上见到他,与他打招呼,到我傍晚和他一起回家,离开时与他说再见,他始终都没有搭理过我,甚至没有正眼看我一下。
小雨的病,让本来就很贫困的家雪上加霜。小雨父母结婚时欠了3万元的债务,修建新房又欠了12万元,全家人惟一的收入来源是小雨做泥水工的父亲。
2个多月前,小雨妈妈借了钱,带着小雨来杭州做康复训练,租了六楼顶层的一个小房间,更像是阳台上的简易房,屋里所有的家具就是一张床、一台电视和一个破旧的衣柜。
小雨妈妈很忧郁,始终没有露出过一丝微笑。来杭州2个多月,已经花了近5000元。家中已经是债台高筑,没有人再愿意借钱给他们了。
未来该怎么走?小雨妈妈一脸茫然,走一步算一步吧。
海洋,5岁半,来自东阳卫山的农村。我在海洋家多久,他就一刻不停地跳上跳下了多久。他以前每天只睡2个小时,有时候半夜起来小便后就不睡了,还拼命跺脚,搞得邻居和房东的意见很大,海洋妈妈只能请求他们谅解。
海洋的妈妈瘦骨嶙峋,不善言辞,很朴实地说今天买了肉,是给孩子补身体的,自己吃青菜就行。出租屋里只能放下一张床,家徒四壁,地砖潮湿,充斥着霉味。
为了帮助孩子康复,海洋举家搬到杭州,爸爸每天早出晚归,在杭州农都市场当了一名装卸工,每月收入2000元左右,这也是家里的全部收入。而为了给海洋治病和康复,来杭州2个多月,他们就用掉了4000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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