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孤独症儿童正在进行听音训练。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刻开始,有些孩子是注定孤独的。孤独症,无情地把他们与我们分隔开来。语言、亲情、关爱……对他们来说,恍若遥远的大海彼岸盛开的花朵。
最痛苦的是孤独症患者的父母和亲人,他们万念俱灰,却又心有不甘,祈望哪怕是一丝照进心田的光亮。24日,记者采访了一位三岁孤独症儿童的母亲,了解她近一年来生活的辛酸后写成此文,希望大家将更多的关爱和鼓励献给他们。
“知道孩子患病几近昏厥”
位于市区仙营路的济宁市中区妇幼保健院南门东侧,是一栋三层楼房。一楼大门外,挂着“儿童康复中心”的铁牌。二楼的孤独症儿童康复室内有些吵嚷,七八位家长坐在小方凳上,每人怀中揽着一个孩子,认真聆听康复师的课程。然而,这些孩子好似不太听话,总会不自觉地从他们的怀抱中冲出,执拗地摆弄墙边的暖气片,或是面对墙壁站立,只言不发。
坐在康复师正对面的魏华(化名)听得格外认真,尽管三岁的儿子威威坐在她腿上总是不停地发出声响。
康复中心负责人向多位孤独症儿童的家长说明我的采访意图后,大部分人还是婉言拒绝了。
沉思片刻后,魏华却同意接受采访,“承受的压力太大了,给你说说也算是一个倾诉吧。”
“你猜我多大了?我是1980年的,刚31岁。是不是看上去要老很多。”魏华带着自嘲的笑容说。
魏华是菏泽市巨野县的一名中学英语老师,但是她已经半年没有上班了。“去年春末,两岁的儿子还不会说话,还经常会莫名哭啼或大吵大闹,去医院检查后确诊是孤独症,得知结果后我几近昏厥。”大夫告诉她,孤独症不能完全治愈,只能采用康复训练的方式减轻病症,如果治疗不及时,孩子连基本的语言交流能力都会丧失,生活自理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去年7月5日,魏华向学校领导说明情况,请了半年长假,和丈夫带着儿子来到济宁接受治疗。来到济宁后,丈夫为他们母子在医院西侧的社区租下一间不到15平方米的平房,便急匆匆赶回家中上班。从此后,魏华和儿子的生活定格在医院和出租房的两点一线之间。
“那不仅仅是一声‘妈妈’”
“别人的孩子一岁多就会叫‘妈妈’了,而我儿子两岁多还不会说话,那种心情是除我和丈夫之外的任何人无法理解的。”至今,魏华还清晰地记得来济宁第三个月的那天。
中午的康复训练结束后,康复师领着威威走到魏华身边,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威威,告诉老师,这个是谁啊?”康复师指着身边的魏华问威威。
“妈……妈”威威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小玩具说。“威威,你说什么?儿子,再叫一声妈妈……”这个突如其来的幸福,让魏华高兴得有些眩晕,他蹲下身来,双手紧紧将儿子揽到怀中,哭得如一个受过委屈后被家人安慰的孩子。
“那不仅仅是一声简单的‘妈妈’,这证明我的孩子还有希望。”那天,魏华向丈夫打去电话报喜,“电话那一头,孩子的爸爸、爷爷、奶奶都高兴地哭了,这一幸福的时刻我们等得太久了。”
从此,每天康复结束回到租赁房,魏华都会将儿子叫到身边,按照从康复师那里学来的培训知识,不厌其烦地教威威发音。有时学说一个简单的字要练习上百次。一个月之后,威威会叫爸爸了,又过了一段时间会叫爷爷、奶奶了。现在,在老师和她的引导下,一些短句威威也能坚持说下来。这对魏华来说,是最让她幸福的事情。
3岁的威威除了每天上午的康复训练,隔四五天还要做一次针灸治疗。“这么深的针要在孩子头上扎13根,我没敢看过一次。”魏华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七八厘米的长度,“针灸室内,孩子扎针疼得直哭,我在窗户外也哭,我没用勇气打开窗户看一眼,哪怕是一眼。”
“不想逃避,却无力自拔”
生活的变化,让开朗外向的魏华变得自卑,大多数时候她更愿意选择逃避。
魏华说,春节前,她是农历腊月二十五才回家的,正月初五就回到济宁了。魏华曾多次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一味逃避,但却无力自拔。 因是外地市患者,威威并不能享受到济宁市对孤独症儿童的福利政策,这也就意味着魏华一家的康复费用要自掏腰包,“每月的康复费1400元,加上经常要做的针灸、感觉统合训练费用,一个月的花费近3000元。再加上租房和吃饭的费用,每月至少要4000元。”魏华眉头紧锁,“我和丈夫每月的工资加起来才3000元,不到一年的时间家里的积蓄已全部花光了。”
“我不能为了他丢了工作,从私立学校考入现在的公办中学,我付出了太多。”魏华表情严肃,但这时屋门开了,威威探进来小脑袋看了看,又调皮地跑开了,“我的工作丢了,谁来养我的孩子,仅凭丈夫一人的工资远远不够的。”
“也许威威听不懂,但我仍想告诉他,爸爸妈妈是最爱他的,我们会一直陪着他。”魏华已是满脸泪花。
采访中,魏华多次问我,“我们是不是很可怜?”我真诚地看着她说:不是的,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父母。她说了很多,更多的时候我是一个聆听者。一个小时的采访中,我始终被她深深感动着。
采访进行到一半,已做完康复训练的威威来到了我们交谈的房间,爱动的孩子在铺着泡沫地板的地面上肆意蹦跳,不一会工夫,摔倒了好几次。魏华的眼睛始终盯着孩子,不停用温柔的声音叮嘱儿子注意安全。康复师将威威带出去,到走廊上玩耍。我轻轻关上门,但魏华还是礼貌地把门敞开一条缝。其间,哪怕是听到一点声响,她都会惊慌地转头向外张望。
采访结束,我提出到她和孩子居住的出租房看看,她答应了。走出康复中心的楼房,我发现这名曾经开朗自信的英语教师习惯性地低头走路。我无法想到,她的内心应该是怎样的一种纠结和无助。(文/记者 姬生辉 通讯员 崔凯 图/记者 张晓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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