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久病成医。因为耳濡目染,很多本来不太懂医的人也成了专家。记者曾经遇到几位儿童孤独症康复机构的负责人,她们也许还不是名震一方的专家,但是,因为她们本身就是孤独症孩子的母亲,在为孩子奔走求医治病的过程中,潜心研究,广泛阅读,四处拜师,最后自己也成为了这方面的行家。新年来到的时候,记者走访了其中的两位母亲。
黄冬莹想找张母子的合影,可是很多照片中小宝都是不看镜头的。因为他不在意那个镜头。本版照片均由被采访者提供。文/彭杨 张译丹
想用最好的办法守护孩子
从害怕到接受的心路历程
每个自闭症孩子被发现患有自闭症时都有着不太一样的症状,而他们的母亲却经历过相同的心路历程:不愿意接受事实———接受———开始寻求帮助———看见希望———自强。作为一名自闭症孩子的母亲,天津刘氏儿童发展中心的负责人黄冬莹也经历了这样的一个过程。2000年,黄冬莹的孩子小宝一岁半了。突然间,她发现孩子不再看她了,有人叫他的时候他会躲着别人的眼神,话也说得越来越少。而她清楚地记得,孩子在一岁时就会说话了,在此之前甚至还能背简单的歌谣。当时她还在寻思,是不是孩子长大了、淘气了。她也担心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但是她说一般家长都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孩子两岁的时候,还是没什么改变。母亲鼓励黄冬莹说:“去医院看看吧,如果检查没问题不也去了块心病嘛!”于是她带孩子去了天津妇女儿童保健所。孩子一进诊所就动个不停,黄冬莹做了一个测试量表后,大夫告诉她,孩子可能患有儿童自闭症,也叫孤独症,这是一种全面发育障碍,这样的孩子可能一辈子都需要人照顾。这对黄冬莹的打击很大。她说,“当时我们一家三口站在大街上,紧紧拥抱在一起,望着灰暗的天空,流着眼泪。”
亲身体验后决定引进经验
在经历了可怕的痛苦与迷茫之后,她和丈夫终于接受了做一个有障碍孩子父母的事实,于是她带着孩子开始了漫长的求医之路。那时候网上关于自闭症的内容不太多,一些书上也没有特别详细的训练方法介绍。她带着孩子到一些大医院,医生说:“你等孩子三岁再来吧,因为大一点的孩子可以训练一下感觉统合。”黄冬莹说,其实孩子的症状发现得挺早,但就因为没有合适的机构收留和训练,所以耽误了孩子最宝贵的治疗康复时间。而就在几年前,全国只有几家针对自闭症孩子的教育培训机构,而这些机构大多是由自闭症孩子的家长开办的。当她听说北京有家机构专门做这方面的训练时就马上赶去。但是去这家机构得提前预约,这次,她预约到了11个月之后的名额。
当时黄冬莹想,天津这么大的一个城市竟然没有一家这样的机构,这是严重的供求不平衡。如果去北京那些机构,家长从报名到正式参加培训需要经过一年多的时间,这样就会耽误了孩子最宝贵的早期开发期。况且由家长带着有障碍的孩子去外地又会遭遇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而且至少父母中的一位必须离开工作岗位一段时间来照顾孩子,去外地还要负担租房子、交通费等开销。最主要的是,自闭症孩子的训练应该是长期不间断的。这时,她萌生了在天津成立一家能对自闭症孩子进行针对性训练的机构。她翻阅了无数有关自闭症和特殊教育的资料,同时又总结了自己在各个专业机构进行培训的经验,最后决定引进“刘氏”的教育教学理念。2002年9月,刘氏儿童发展中心天津分部终于成立了。通过这个机构,她聚集很多自闭症孩子的家长。现在,还有20多位孩子在这里长期进行着训练。
自闭症孩子家长最渴望理解
对自闭症孩子的家长来说,最渴望就是社会的理解。有人说,在所有的儿童残疾种类中,自闭症是最难对付的精神类残疾。一般来说,单纯智力障碍的孩子会比较听话,患有唐氏综合征的孩子会和家长很亲,而自闭症孩子的父母通常会感觉到很绝望,因为他们和父母不亲,也不会用适当的方法与人说话。有的孩子和人沟通时,或者想和小朋友打招呼,他会踹人一脚或抓人一把。
此外,自闭症孩子的一些异常表现也常常会让家长手足无措。黄冬莹举例说,她的机构里有个小孩,家长带他去超市,他发现超市里的帽子很好玩,于是就一把扯下来踩在地上,家长慌忙给人道歉。旁人就说:“你这孩子没有教好。”黄冬莹说,其实我们教了,可能教得比一般家长还要辛苦、还要用心。可是家长向人解释我的孩子有自闭症时,不是很多人能明白。如果孩子小,跟人说声对不起人家还可以接受,但有时候孩子大了,还总这样的话,别人就会说你们家孩子缺家教。这个时候,家长就特别希望社会的理解。
希望社会给予更多帮助
当然,现在社会上对自闭症孩子的了解慢慢多了起来,黄冬莹说,还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了解自闭症孩子和他们的家长。她也希望天津市能成立一个自闭症孩子家长协会,通过大家的声音和力量来寻求理解和支持。当然,这些年黄冬莹的努力没有白费,她和她的机构得到了和平区残联的热心帮助和支持。在和平区残联的帮助下,孩子们的训练场所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教室宽敞多了,活动室也比原来大了,孩子们休息的时候还能住在阳光房里,睡午睡也很温暖。
新的一年到了,对于自己的孩子小宝又长大了一岁,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孩子快进入青春期了,一些面临青春期的自闭症孩子可能会出现更多异常情况,这是很多研究自闭症专家们都在探讨的一个问题。但是黄冬莹说,无论如何她都会承受,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她都会挺过来的,她会想办法克服困难、解决问题,用自己所学的东西来帮助自己的孩子和机构里的其他孩子,也帮助他们的家长。她相信有社会各界的理解、支持和帮助,自闭症孩子会生活在平等友爱、关心互助、和谐文明的社会环境中,他们不会再是天边漂浮的孤独之星,他们能和所有有障碍的孩子一样,感受到社会大家庭的温暖。
训练就是给他最好的礼物
在接受本刊记者的采访过程中,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忽然对周围视而不见地走出教室,口中似乎含含糊糊地打了声招呼,就又径直走进另一间屋子。梦工场儿童助长中心的创办者郭建梅凝视着孩子的背影说:“这就是我的孩子。很帅吧?”
电话:打进了卫生部
郭建梅是在孩子快三岁时发现孩子似乎不太正常:不爱理人、偏食厌食、对玩具甚至亲人都不感兴趣。因为孩子很快消瘦,她担心孩子营养不良,不料医生检查后的结论是:你的孩子有自闭症倾向。
当时,她对自闭症的认识与一般人没什么两样,无非是孩子受到了冷遇后自我封闭起来。所以她陷入了对自己的反复责问:“是不是我因为工作忙碌,陪伴孩子的时间太少了?”于是她义无反顾地请了整整一年的留职假,全身心地留在孩子身边悉心照顾。也就在这一年中,她接触到了大量关于自闭症知识的信息、报道和国内外研究资料,同时也发动所有的朋友帮她找寻可以治疗自闭症的方法。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孩子能吐出的只字片语越来越少,语言功能迅速退化。心急如焚的她一直把电话打到了卫生部,才了解到北京有一家收留、治疗自闭症儿童的机构。
入园:辛酸的记忆
在北京的那家诊疗中心,她学习到了如何与自闭症孩子相处,如何与他们沟通。因为没办法长期滞留北京,她只好返回天津,将孩子暂时交给年迈的外公、外婆照顾。孩子无法违逆的性格常常让他作出脱离常理的举动,甚至会要求60多岁的外公在三伏天穿着一件厚厚的夹克带他出去玩,遇到的每个单元都要上下一次。她也曾经试图送孩子去幼儿园,为了让孩子顺利入园,她只好和老师交代说孩子可能不爱说话。因为对孩子的状况没有把握,丈夫请假偷偷去看望孩子,谁知竟然看到孩子在上课时间冲出教室好几次。不到两周的时间,孩子不得不退园回家。慢慢地,她发现孩子连曾经拥有过的那一点点语言能力也失去了。不仅如此,因为曾经照顾过孩子的她的一位表姐长得像幼儿园老师,孩子居然一看见这位小阿姨就咬她的胳膊。面对孩子的病情日益严重,她最大的困扰是如何稳定孩子的情绪。孩子情绪恶化时,频繁出现自伤的举动,有时候会用手拼命敲打后脑。最终,她只有辞去工作,全身心地照顾孩子,并开始有意识地搜索所有与自闭症相关的资料、书籍,国内外的各种信息。
蜕变:责任更是事业
在漫长而无望的治疗过程中,郭主任结识了很多自闭症儿童的家长。很多家长都十分痛苦:无法工作、生活混乱、没有寄托。看到这种情形,埋藏在她心底的一点点希望再次迸发:要是天津也有专门照顾自闭症儿童的机构就好了。我能不能自己建立这样的机构呢?自闭症儿童的家庭需要这样一个对孩子们有爱心的专业机构。从2002年10月起,她着手筹备建设训练中心,一边寻找适合孩子成长的训练场所,一边借鉴手头的国外资料,率先在儿子身上进行实验性训练。转年非典期间,她偶然通过一个朋友租到了房子,而多年的学习和训练经验也让她对办成训练机构得心应手。
几年来,她陪孩子游戏,训练他学习,尝试用各种先进的恢复方法帮助他改善病症,如果效果积极就在中心内推广。
新年:更多希望更多祝福
走进崭新的2007年,郭建梅希望能通过自己和所有自闭症教育者的共同奋斗,普及社会对自闭症的认识,能够给自闭症儿童创造一个更为宽松和宽容的环境;希望自闭症研究能够得到更多重视,得到政策的支持和政府的扶植;希望同行之间有更多的合作交流,为自闭症儿童寻求一个引导性的成长环境;更希望所有自闭症儿童的家长能够正视现实,重新规划人生,积极应对困难,陪伴孩子一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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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自闭症知多少
自闭症亦称孤独症,医学定义为幼年期全面性发育障碍,病因至今不详。患者的主要症状表现为:自我封闭,漠视情感,拒绝交流,行为偏执,言语发育迟滞,严重社交障碍;长时间专注于某一事物,行为刻板。绝大多数自闭症患者终身伴有智力残障,生活自理能力极低,基本上不能自食其力,难以融入社会。
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最新研究报告表明,儿童自闭症发病率呈逐年上升的趋势。在十岁以下的孩子中,大约每150个人中就有一个患有自闭症或相关障碍。由于自闭症的成因在医学界尚无明确论定,医疗手段只能作为一种辅助措施,使自闭症的某些症状在一定程度和范围之内得到相对改善和控制。目前,需要依托正常人的生活和交际环境,科学、系统地制定一整套方案,并通过大量特殊训练,帮助自闭症儿童逐步提高社会适应,特别是人际交往的综合能力。
自闭症患儿与先天弱智儿童相比,在两个方面存在质的不同:一是自闭症患儿智力和综合社会适应能力在3至10岁期间有可能逐步减退,同时伴有恶性行为趋向;二是自闭症患儿中有一部分人在计算、技能、音乐、绘画等方面具有天赋的潜质。如果在此期间,儿童自闭症患者得不到科学、系统、有效的训练,他们将有可能完全丧失智力发展的最好时期。因此,在儿童自闭症早期,是否能够通过各种手段实施早期训练和教育,进行积极有效的干预,对于儿童自闭症患者健康成长,乃至一生取向将具有不可估量的决定性的意义。
2007年1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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